东莞学生如何感染？流调：未戴口罩经过感染者餐桌

凌晨2时许，东莞市中心一家酒店4楼，几间偌大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，身穿印有“中国卫生”字样紫色马甲的人员仍在忙碌，有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电脑上做记录，有人一帧一帧地回放视频监控画面。

 

这是东莞6.18疫情防控现场工作组，是东莞本轮疫情现场处置工作的大本营。6月18日以来，219名工作人员以超常的毅力，克服重重困难，不畏艰险、不怕疲劳、连续作战，成功阻断疫情的进一步扩散。

 

东莞市委副书记、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副总指挥白涛对6.18疫情防控现场工作组已经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肯定，称赞他们为东莞疫情防控作出了重要贡献，对他们的无私奉献表示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。

 

麦当劳第一时间进入视野

 

作为疫情防控现场工作组组长，张泽武坐不到5分钟，就好几个电话打进来，事情实在太多。自从去年1月底发生新冠肺炎疫情以来，他就没能停下来安心地休息过一天。

 

6.18疫情发生后，整个东莞市疾控中心的工作重心都放到了疫情处置上，身为传防所所长的张泽武更是责任重大。现场工作组的办公点一开始设在市疾控中心，但投入的人员越来越多，很快只能转移，租用酒店大会议室。

 

现场工作组共有219名工作人员，包括省和惠州、汕尾、阳江等市来支援的35名流行病学调查人员，广东公共卫生医学中心30人，广东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20名师生，剩下的都是东莞自己的疾控人员。其中，流调组115人，信息组68人。

 

6月18日，家住“百悦尚城”小区的李某某核酸检测初检阳性结果一出来，现场工作组立即行动。由于李某某的生活非常规律，没离开过东莞，当时她的丈夫并没有被确诊，她是如何被感染的一度令处置人员也有所疑惑。

 

李某某回忆6月12日晚回婆婆家时，一家人曾去麻涌星河·城市广场的麦当劳餐厅就餐。此前，广州的疫情传播就发生在餐厅，这让工作人员立刻警觉。麦当劳进入了疾控人员的视野。

 

援藏一年刚回来就接重任

 

6月7日至9日，东莞开启17个镇街（园区）全员核酸筛查“闪电战”。这是广州、深圳陆续发生疫情后，东莞第一次开展大规模的核酸检测。彼时，黄振宇作为东莞市疾控中心的援藏干部，还在林芝工作。

 

6月7日深夜，黄振宇发来微信，“这次帮不上忙！”6个字后是3个流泪的表情。东莞疫情防控大战一触即发，身为东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消毒杀虫所副所长，疫情现场处置核心部门之一的负责人却不在东莞。

 

那一刻，他刚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“天堂向右”推送了自己写的《东莞没有感染者，为什么要做全员核酸检测？》一文，解释了大规模核酸检测的意义。这篇推文被广为转发，让众多市民明白了检测的重要性。

 

6月11日，结束为期一年的援藏工作，黄振宇终于回到东莞。还没等他适应“醉氧”的状态，6.18疫情防控大战扑面而来。在东莞去年抗疫中表现优异的他再担重任，成为疫情防控现场工作组总调度，这次他赶上了。

 

他将流调组的115人，分成18个小队，编入主现场侦排、重点场所侦排、信息汇总调度三个小组。主现场侦排小组通报麦当劳的信息后，他迅速安排另一组人赶赴现场。事后证明，这一举措非常及时。

 

擦身而过的学生没戴口罩

 

星河·城市广场是麻涌镇最繁华的场所，麦当劳餐厅进出人员众多。6月12日晚7时50分许，李某某和丈夫带着家人在一楼点餐完后，来到二楼用餐。几乎就是前后脚，广州新华学院东莞校区贾某某、井某也进入了麦当劳。

 

餐厅内的多个视频监控还原了两张年轻的脸和李某某一家的交集。李某某一家在二楼坐下后，贾某某、井某随后也上楼了，两人没有戴口罩，近距离经过李某某的餐桌，期间李某某未佩戴口罩正在与家人交谈。

 

画面被截屏交给公安部门作技术处理，必须把他们找出来。，对店长的反复询问正在进行中。店长提到，店内有新华学院的学生兼职做钟点工；贾某某、井某的身份也很快得到确认，他们就来自新华学院。

 

今年4月，东莞市疫情防控指挥办就成立了由市卫生健康局、市公安局、市交通运输局、市市场监督管理局，东莞海关以及市疾控中心、三大电信运营商等部门联合组成的“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现场流调溯源工作专班”，专班成员按照“三”（到达现场、开展调查、进行疫情处置）的机制，开展流行病学调查，疫情现场处置更加快速更加有效了。

 

用“与病毒赛跑”来形容这群“病毒侦察兵”恰如其分。他们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找出风险点，甄别出密切接触者、次密切接触者。贾某某、井某的视频画面，不过是海量信息中的一个点。

 

初步划圈圈对了，圈得及时

 

6月19日晚9时许，黄振宇赶到广州新华学院（东莞校区）。从那之后一直到6月21日凌晨3时，他就一直带队在学校工作，中间睡了不到4个小时。“当时感觉不到疲劳，累了就喝水。”这是黄振宇的应战状态。

 

新华学院（东莞校区）在校师生及家属有1.8万人，如何将6月12日晚去过麦当劳的学生圈出来又难又急。挨个走访、发问卷星，侦排小组竭尽全力，还没完全甄别完时，就初步划了一个圈，贾某某、井某就在其中。

 

6月20日，贾某某确诊；6月21日，井某确诊。整个现场工作组倍感欣慰，到目前为止，东莞本轮疫情中没有新发病例，疫情进入相对平稳阶段，这一圈功不可没。圈对了，圈得及时，不然，后果难以想象。

 

与李某某一起生活的孩子、婆婆4次核酸检测，结果全阴。谁又能想到，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，贾某某、井某会被感染呢。“这就是Delta毒株的诡异之处，”黄振宇说，“病毒的传播方式神出鬼没。”

 

亲密接触的孩子没被感染，外人反而会被感染，原因何在？现场工作组人员也很疑惑。“近期发生在广州、深圳以及东莞的Delta变异株本土疫情，是我国第一次与Delta变异株的正面交锋，目前我们对Delta变异株还有很多方面不清楚，还无法判断为什么会这样。”张泽武说。

 

睡觉得紧绷神经，随时出发

 

钟南山院士指出，“Delta毒株载量高，呼出来的气体毒性大，传染性很强。在同一个空间、同一个单位、同一座建筑、同一栋楼，发病前四天，跟这些病人相处的都是密切接触者。”这给疫情处置带来巨大挑战。

 

截至6月24日0时，初步判定4名确诊病例（包括李某某丈夫萧某）在东莞密切接触者2552人，次密切接触者2518人。这是史无前例庞大的工作量，“去年疫情最严峻之际，都没这么难！”市疾控中心副主任罗东说。

 

流调组2分队队长吴德元曾去支援深圳、南沙进行流行病学调查，东莞本轮疫情暴发后，他匆匆赶回东莞，带队上阵。连日作战，他感叹是“除了睡觉、吃饭，就是工作。睡觉时也得紧绷着神经，随时准备出发。”

 

流调组4分队队员杨盛是军医转业回来的，8天8夜连续奋战后依然精神饱满。从晚上8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，一分一秒都不错过的看视频监控，只有患者的时间全闭环、场所全覆盖了，他心里的石头才能放下来。

 

流调组6分队队长陈志云曾到新华学院（东莞校区）现场处置，被判定为密接者难过哭泣的画面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。现场处置之难就在此，这是一门既需要流行病学专业知识，又需要心理疏导能力的技术活。

 

将论文写在疫情防控实践上

 

现场处置工作的大本营里，挂着“信息组二室”字样的房间内，一群年轻人正在拨打电话，问到的内容立刻输入电脑。这些学生全部是广东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在读的硕士研究生，以志愿者身份参与本轮疫情处置工作。

 

带队的广东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黄志刚教授说，除了17名学生，包括他在内还有3名博士、教授。一开始他和学生们都以为是要去现场进行流行病学调查，为此，6月20日晚上，他们在学校穿脱防护服就培训了3个多小时。

 

来了之后，才知道是打电话，进行电话流调。他马上嘱咐同学们要尽快掌握电话流调技术，要有同理心、要有耐心、要有信心，接打的每一个电话背后都关联着一个个身心疲惫、情绪焦灼的密接者以及他们的家人。

 

电话流调需要技术，黄志刚示范带头打电话，问得很慢、很细，学生们慢慢进入状态。曾有一名女生被烦躁的受访者直接骂哭了，黄志刚劝慰，“要正确对待，个人的荣辱与伟大的疫情防控战役相比，微不足道。要以大局为重，把工作做精、做细、做严、做实。”

 

黄志刚带领学生还在继续将论文写在疫情防控实践上。而省流调支援队即将返程。省流调支援队代表李登峰来自潮州市疾控中心，他谦虚地说，要将疫情处置的“东莞经验”带回去，让更多地方也能将疫情及时遏制。

 

6月27日10时48分，东莞发布通告，宣告对13个执行封闭管理的重点区域解封，对麻涌镇执行封控管理的重点区域进行解封，东莞正逐步回归正常。这是疫情防控现场工作组人员最为期盼的，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。